一首佚名古诗的情怀
范蠡与西施失踪之后,有一些书说,范蠡兴越灭吴功成之后,急流勇退,化名“鸱夷子皮”,三次经商,遂成巨富,后又三散家财,定居于宋国陶丘,自号“陶朱公”。有些书说,后世人称范蠡为中国早期商业理论家,还被尊称为“商圣”,成为“南阳五圣”之一。又说后世许多生意人皆供奉范蠡的塑像,称之为“财神”。
我说啊,中国的文化,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是“财文化”。何以见得呢?君不见每到过年,中国人的“恭喜发财”之声不绝于耳,不是吗?家家户户都供“财神”,不是吗?就连猜码都有“四季纳财”呢!中国人家家都企盼着“财丁两旺”,财还在丁之先呢!中国人的“财神”最早公认的是《封神演义》里姜子牙所封的财神——赵公明。后来到了三国,出了个“忠义仁勇”的关羽,人们的视线又转向关羽关公关云长,皇家封关爷为“关圣帝君”,名头比皇帝还大呢!关公后来又被封为“财神”。过了数个朝代,人们又掀起尊孔热潮,不知是谁的主意,竟把孔子奉为“财神”,美其名曰:“文财神”。于是,关公便是“武财神”了。今日网搜,又得知另一位“文武全才”的“财神”——范蠡,他还是“双肩挑”的呢,他除了当“财神”之外还兼“商圣”的工作哩。
言归正传,说到开头那首诗的事。我所抄得的那首诗,原文如下:
九秋霜尽冷菰蒲,
落日扁舟过太湖。
震泽波涛看底定,
三江风浪接虚无。
乱山点点涂苍玉,
远雁双双下綠芜。
虾萊几時归范蠡,
眼中披豁见雄图。
我认为这是越国灭吴之后,越国人思念失踪多年的范蠡,并希望他重回越国治理国家大事的怀念诗。因为越国灭吴之后,越国并没有因此变得安定和繁荣,人们可能认为越王勾践离开了范蠡是不行的,所以热切地希望范蠡重现于江湖。只要见之于江湖,就有办法请他回来安邦治国的。高薪聘请,不就是一个办法吗?
后世不知是哪一位高人,他一定是根据像我上面所说的一样的思路,写出了这首饱含怀念情愫的诗来。
曾记得数年前,我在某次阅读之中,无意间看到了有关范蠡与西施的另一个传说。说是越国甲兵突袭吴宫的当天,姑苏城内火光冲天,杀声动地,血流成河,吴军措手不及,四处逃散。吴王夫差于战乱中死去,吴国顿时灭亡。又说当天日落黄昏之时,有人看见范蠡携着西施,两人划着一叶孤舟,漂浮于太湖之中,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浩渺无垠的烟波之中,不知去向,不知所终,情景十分凄凉。
我就是根据这个传说,并加以想像,依个人的理解,将此诗浅析一下,以供读者批评。
九秋者,深秋也;菰蒲者,沼泽植物也。古吴人将一种青菜叫“葑”,此物多产于姑苏城外东南边,故姑苏古城之东南城门叫“葑门”。“葑门”两字沿用两千多年了,至今仍在用。后来吴人又称“葑”为“菰”,再后来又将“菰”称为“茭白”。蒲即织席用的蒲草。“菰蒲”应是沼泽植物的代表,此诗引申为沼泽地带,或为“水乡”。“震泽”者,太湖古称也。“底定”与“厎定”同义,平定之意也。“三江”者,古代太湖的三条出海江河也,即淞江、娄江、东江是也。《尚书》内有一篇《禹贡》,对古代扬州广大地域的地理介绍曰:“三江既入,震泽厎定。”意思是说,有三条江河的导流入海,太湖的洪水就平定了。“涂”者,随意写画也。“苍玉”者,青绿色之玉石也,借指水色墨绿的河流,语出《载敬堂集?江南靖士诗稿?早春游园》:“杂树鸣禽欢紫旭,前河涨水移苍玉。居家三日未观园,不觉池塘春草绿。”“虾莱”一词,词典不载,网搜不到,我认为它是古吴语虾蟆的别称。古姑苏城有咏葑门诗,诗中有“莺花喧市井,虾莱兢晨昏”之句,由此推知也。“虾莱”可引申为“晨昏”,亦可再引申为“岁月”。“眼中披豁”者,“眼界顿开”、“眼前豁然开朗”、“眼前为之一亮”之意也。
在此,余尽微躯之力,试将此诗全文浅析于下:
深秋时节,姑苏城外天地苍茫,遍野寒霜,冷死了沼泽中的菰蒲。
落日黄昏,太湖之上烟波浩渺,一叶孤舟,消失在临夜时的迷雾。
夏天过去了,洪水季节太湖那汹涌的波涛,已经消退,趋于安定。
秋天过去了,吴越大地三江那激荡的风浪,已自平静,近于虚无。
春天来了,零零散散的远山,翠色倒影湖面,恰似点缀绿玉一般。
远方望断,双双对对的飞鸟,归雁降落荒野,更加思念沉鱼何处。
晨昏交替,日月如梭,吴国久亡,范大夫哪里去了?何时再见归来?
国耻虽雪,治乱无常,越王已老,只企盼眼前一亮,范蠡再展宏图。
这首诗的首联,“九秋霜尽冷菰蒲,落日扁舟过太湖。”是暗喻吴国灭亡的凄凉和范蠡归隐的伤感。颔联“震泽波涛看底定,三江风浪接虚无”,其中的“震泽波涛”和“三江风浪”,暗指吴越的剧烈冲突。“底定”、“虚无”均指形势安定、风波平息的意思。颈联“乱山点点涂苍玉,远雁双双下綠芜”,这是触春景而生念情的描写。时过境迁,但见秋去春来,四季也能循环往复,征雁已是几度回归,然而去人胡底不归?!因见到了双双归雁,下落绿芜而结巢,便联想到“沉鱼落雁”之喻,更不知西施天涯何处、流落何方,岂不令人伤感乎?尾联“虾萊几時归范蠡,眼中披豁见雄图”,这是幻想中的一线希望,幻想将来有一天,范大夫突然出现在眼前,向大家展示着他的治国方略和建国宏图,为越国的繁荣富强再展才华、再作贡献。
不才猜度,此诗的作者也许是以这样的思路来创作的。个人感觉这首诗有无穷的意味,它给人留下了广阔的想像空间。
我在清华大学图书馆首次见到这首诗,从那以后我一直求索它的出处和作者,然而终是无果。时隔25年之后的今天,我突然在网上再次发现了它的踪迹。
看完此则信息,使我乐苦参半。乐的是一向找不到此诗的踪迹,不料今天找到了一个;苦的是此书法作品仅是书法作品而已,其中并无此诗文的题目、作者和出处的任何信息,甚至连书法作品的年代也无可知晓。它所落款的“文嘉”,不过是书法作者而已,而并非诗文的作者。还有更使我不爽的,此幅书法的那首诗文,其中有三个字与我所说那首的诗文不同:“尽”其作“净”;“过”其作“渡”;“涂”其作“浮”,未知谁是谁非。这又更使我添加了另一重悬念。25年前我在清华大学图书馆看到的那幅巨幅书法作品,那是大彖体的,也没有诗文的题目、作者、出处和年代的信息。
嗟吁!难道这首诗的谜底,在我的有生之年,就没有被揭开的希望了吗?它可是我最为欣赏的古诗呢!况且,它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有着令我难以忘怀的故意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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