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丨探访百岁街

■罗洪安

百岁街，原名儒学前街，是佗城古镇一条历史最为悠久，最为繁华的商业街道。

传说赵佗活着近百岁，建立南越国，在位达六七十年，经历了秦汉五代君王，从秦朝开始，经历刘邦、吕后、汉文帝、汉景帝，一直活到汉武帝建元四年，堪称神奇。“百岁街”名字由来以及这里的老人如此长寿，会不会是赵佗王的灵气和精气神带给后人的一种福气呢？

我喜欢在晚饭后探访百岁街，沿着学宫往西南方向前进，就到了百岁街。进入这里，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穿梭于千年的历史之中，那传唱千年的声音隐隐响于耳边。街道在现代城镇中显得有些狭窄，只有到了夜晚，它才显得空旷深幽，笃笃的脚步声在街道的每一个拐弯处回响，都像是历史的足迹回音。

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是保留着民国初期风格的骑楼，联排并立，保留着南洋的装饰风格。窗户、凹阳台、窗楣多为半圆，灰白的墙面砖雕有文锦、回形、如意等纹样的几何化图案。这些房屋一般是第二层以上住人，一楼为商铺，骑楼上层探出街道，形成走廊，商铺之间连成一片，称为“骑廊”。有了上层屏障，逛街时，不管晴天雨天，顾客都不用饱受日晒雨淋之苦，非常适合南方炎热多雨的天气。小时候我们出门懒得带伞，遇上突然下雨，就沿着骑廊，穿过一幢幢房子，飞奔回家，通常情况下是不会遭雨淋的。如今老骑楼依然保存着朴素的风貌，执行着百年前建筑者赋予它们的任务，忠实地为人类遮风挡雨。

街角的拐弯处，安静地撑开一把太阳伞，那是一位年至耄耋的老孺人摆青菜的摊位，她的家就在附近。每天清晨，她会用竹制的篮子，挑着自己种的青菜，在这里摆卖。芹菜、芥菜、萝卜，有时候是豆角、茄子、南瓜，应着季节的不同。用稻草编成的垫子上，摆着各色鲜艳的青菜，老人自己坐在一把竹椅子上，笑眯眯地与顾客攀谈。她说：“种青菜并不是家里经济拮据，孩子们都争气，不仅有体面的工作，也有不菲的收入，都希望我在家里享清福。可我闲不住啊，看着好好的土地荒着，觉得愧疚，自己身体硬朗，能种多少算多少，吃不完就挑到这里，街坊邻居看着喜欢就拿去，给不给钱，给多给少无所谓。每天来这里大家拉拉家常，心里乐呵。一个人一高兴啊，多笑几回，身体就好了，身体好了儿孙才放心。”来到这里买青菜的人，都喜欢跟她攀谈。“您老指定要活成百岁街的百岁婆了！”她张开只有几颗牙的嘴，笑眯眯地说：“托你吉言，我们都努力活成百岁街的老寿星吧！”年复一年，她成了百岁街的一道风景，与骑廊上的店铺一样，仿佛有着一种厚重的年代感。

不远处一个店铺的门前摆着石桌石椅，这里每天聚着一群同样年至耄耋的老人，他们下棋喝茶，有时玩玩民族乐器，在他们的眼里心中，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值得难过或伤心。看着这些可爱的老人们，你会不由感慨，但凡长寿的人，都活得通透豁达而有趣。

除了富有年代感的建筑、勤劳乐观的老人，这里每隔几百米就有一座宗祠，成为百岁街最具特色也最为凝重的历史。祖宗给我们福佑，让我们继承他们的勋业，继承就是慎终追远。要靠什么慎终追远呢？经过祭祖宗的仪式，让我们跟祖先连接起来，传给子子孙孙，让儿孙承福德。在哪里举行慎终追远的仪式？当然是祠堂。所以背井离乡的客家人，每到一处必先立家训、建祠堂。

这个只有四万多人口的小镇，有着个姓氏，据说古时为方便联系，也让宗亲们赶圩有个落脚点，每个姓氏在圩镇上都有宗祠。随着历史的变迁，这些宗祠有些被破坏，土地被另作他用，有些仅保留原门楼，有些留着旧址，极少部分保存着原貌。经过修缮或重建，目前修建完好的有张、刘、罗、王、叶、曾、陈等48座宗祠，夹杂在街道民居中间。

空旷的街道，我们行走在富有民族特色的中国结形状的路灯下，时不时会听到亮着灯光的窗户中传来一家子的谈笑风生，偶尔能听到八卦钟报时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

时光，就在一声一声的敲击中慢慢溜走，又在这一声声敲击中缓缓走来。百岁街的岁月，就在这一声一声敲击中，渐渐拉长，渐渐延伸。

百岁街，随着时光老去的不仅有人，还有古城的记忆和建筑的沧桑。时光带给百岁街的，还有藏在砖瓦中厚重的文化符号。

■包丽芳

一直很少回家的男人那天深夜回家了，坐在客厅里一直咳嗽，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女人看不过眼，就跟他说：“早就跟你说了，医院看看，这都咳了几个月了，不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这病能医院了。”男人说：“我已约好了医生，明天去住院。”“现在去吧。”“不用。”说服不了他，女人就自己先睡了。男人一直在咳，坐卧不安，大口大口喘气。看他确实难受，女人就自己收拾住院用的东西，穿好衣服，医院，那时已是凌晨三点了。

到了急诊，医生马上给他上了吸氧机。全身检查，原来，男人已是下肢浮肿，几天没拉尿，两周没合眼了。医生说，再不来就有性命危险了。马上用药打针促使排尿，上各种仪器，嘱咐他不能下床。按医生的经验，结合他之前几次住院的病历，医生判断他是高血压、糖尿病并发症，导致心脏有问题，具体结果要等明天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确诊，并立马下发了病危通知书。女人惊出一身冷汗，好医院。

安顿下来，看着他吊着点滴沉沉入睡，女人内心五味杂陈。

结婚几十年了，一直两地分居，不知道他是真的工作忙还是另有原因，家里老少都是女人在操持。都是体面的人，女人一直没跟他计较过，总是用心维护着家和他。

住院一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女人端茶倒水，细心伺候着。每天晚上，医院小卖部买新鲜的水果给他吃。几次买水果回来，都看到他急急挂断正在讲的电话，女人问：“单位有急事需要你吗？”“没有，一个朋友的电话。”男人答。

住院第十天，病情稍稳定。医生查房时对他们说：“心脏有问题，要做造影，看是否需要放支架，你们商量一下，医院做，医院做。”瘦了一圈的女人眉头紧锁，望着男人等他拿主意。男人说：“我自有安排，明天出院。”

晚上，女人照例下楼买他爱吃的水果。到了一楼才发现忘了戴口罩，女人折返回去拿口罩，发现刚出门时走得急，忘了替他带上门。刚到门口就听到他在讲语音“宝贝要听妈妈的话哦，爸爸明天就出院了，爸爸回去要检查你的作文哦。”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童声：“爸爸，你好久没回家了，你回来带我和哥哥去打篮球。”“好好好，你听话爸爸就带你们打球。”“你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唉，只是要回你们当地住院才能社保报销，不然在大城市就医，条件比你老家强百倍。”电话那头年轻女人嗔怪着。“没事，住了十天，好多了，我都烦死了，早想出院回家了，想你们母子了。”男人温情的声音可是门口杵着的女人从没听到过的。“医院吗？”年轻女人问。“黄脸婆出去帮我买水果了。”男人笑着回答。

女人轻轻转身下楼。问小卖部老板娘讨了纸笔，刷刷地写下几行字：那么多年你辛苦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忙工作，原来这些年你是忙另一个家。明天上午你自己办出院，下午三点我在民政局等你，结婚证户口本协议书我会带齐，你留在我那里的衣物，我会帮你整理好放在小区保安亭，自己来取，后会无期。——黄脸婆

女人写好信，装进水果袋里，交代小卖部老板娘把水果送到18楼48床，消失在夜色里。

3年后，女人和一个义工团队去一家养老院慰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他已不认得她了。得知他被年轻女人丢弃在养老院里，她时常来探望他。

■黄贵美

你说厌倦了黄昏

黄昏藏着太多的悲伤

我把杯子放在窗台上

装一些过路的风

花半开，草木葱郁

我喜欢四月里晚樱的绽放

人间的日子

不止白天的阳光和夜晚的月亮

落雨后的村庄

云朵从窗前走过

脚步声很轻，轻到没有痕迹

傍晚被屋顶上空的星星哄睡

我把酒壶打开，动作很轻

易醉的是风景，不是我

就像我给你写的诗

大部分都念给了山风听

牛峙山

爬上去，红尘就是身后事了

佛前跪下，人间就是前世的事了

风起了，木鱼和诵经声跟着起

殿内除了香火，就剩下孤独

偶尔穿过几声鸟鸣，也那么空灵

夕阳的余光映在一卷经文上

念一遍，就明白一次

在牛峙山，每一个前来祈福的人

都历经情劫

我也不例外

我右边的梨涡还装着滚烫的泪水

■许泽明

他手里握着的不只是粉笔

那是历经沧桑之后

能够让他停留下来的温度

他手里挥舞的不只是戒尺

那是一次次错误之后

停留在手心里的温柔

错误地被当作了放纵

宽厚本身

是给予错误以无数次机会

在同样的阳光下

总有歪斜的枝干长到阴暗的角落

春风和雨露也化解不了

这些自然的密码

孩子，在你面前的老师

他手里握着的戒尺

并不是害怕你当下的错误

或内心的恶

更不是害怕

你成为了我们无法成为的人

而是，在你拥有爱的旅途上

必须会有警戒的另一个声音

河源晚报副刊∣一个你喜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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