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救命大王rdquo李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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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by

闻松

霜降日的隔天就是周末。那天上午,在富春江在此向北折弯的东江嘴渔村东南角,如银的阳光正洒在某幢新建楼房前那个围着篱笆的小菜园。你从塘上斜坡下来的时候,小菜园中有一对躬身掘番薯的中年夫妇立起身来和你打招呼,不惯农活的中年夫妇衣着干净,被阳光包裹的汗滴仿佛已然消逝的青春在他们的脸上同时闪了一闪。小菜园西侧,与你下来的斜坡相接,前方是一条晒着高粱酒渣的平路。路边有一位头发花白的清瘦老人,面朝菜园,依恋的目光锁定在那对挖番薯的夫妇身上。半晌,从那条香扑扑的酒渣路上生出了一句容易被风吹走的话:今年番薯,覅得(不会)冻坏地里嘚!

立在小菜园外的老人叫李锡校,今年七十三岁,是我初中校友“木子”女士的老父亲。庚子年的李锡校,因经年好酒及年轻时耗力过猛,引起较严重的胃溃疡和关节病,不仅身体瘦了一大圈,体力也大不如前。从前敲锣一样的大嗓门不见了,生性不求人的倔强脾气也不见了。像这回,连在菜园里挖几垄番薯什么的小农活,都要靠从城里回来度假的女儿女婿代劳了。

从前不是这样。从前的李锡校拥有一副铁打的好身板。时间回溯到一九六六,那年他虚龄十九岁,因为一口气将二百八十斤交售给国家的稻谷挑到三里地外的黄家埠,使他提前成为满工分的正劳力。廿四岁,在春耕时节的元宝沙上,因为与出工不出力的耕田师傅们别气,已是管稻种的生产队长的他二话不说,将犁绳往肩上一背,甩开步子拉动犁铧,等新买的手表上的分钟刚转过二十八圈,他已耕好了六分田,大气不喘地回到田埂路上,逼得耕田师傅们赶紧快牛加鞭。四十七八,小儿子要结婚,他从老渡埠赶头班船去对岸的闻堰镇买菜,见一摊春笋蛮新鲜,就上去谈价。摊主是个尖酸的本地人,出口的话蛮难听,说你们钱塘人挑挑拣拣,买了几支笋?他一听,喉咙里生出火来,说你摊上有多少斤笋今早我全部买完。那摊主马上抬杠说:我今早笋批得不多,卖过之后还剩斤,你只要挑得到船埠头,我的笋全部白送给“鱼”(你)。李锡校就让摊主往他角箩担里装笋,等斤笋装满角箩,他果真身板一挺挑起担子就走,果真将斤笋一口气挑到了闻堰渡口,让追上来的摊主老婆替悔出老病的男人讨饶为止。

但李锡校当年的出名并不只是因为他有一身好力气,他的出名还因为他曾经做过撑船佬,是一个人人服帖的船老大,更是一个心肠火热的“救命大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年的东风四队,有一支由壮劳力组成的耙沙队,有三条十几吨的小挖沙船(70年代末又添了两条),几条耙沙船一年下来,从最初的收益上万元到后来的十几万,远远高于种水稻、种络麻的收入。年,国家实行分田到户以后,尝过甜头的李锡校就动起了挖沙致富的心思。年,李锡校和他兄弟拼了一条十五吨的挖沙船,由此开始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撑船生涯。

第一次救人是与兄弟拼船的那一年。因为船码头少,当时东江嘴村几十条挖沙船和运沙船一到晚上总在老渡埠下停靠。记得那天晚上,正好轮到他歇在船上管船。晚上十一点,设好的闹钟准时响起,他猫腰钻出散发着柴油味的卧舱,先将自家的重船前前后后巡查了一遍,又像往常一样,用手中的探照灯照一照靠在埠头的每一条船,看看那些船是否存有安全隐患。当探照灯的光柱扫到钱江货31号的泊位的时候,李锡校突然浑身一个激灵,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钱江货31号出事了,因为那条白天进埠的重船没有半夜离开的理由,探照灯的光柱再向漆黑的水面匆匆一扫,只见潮水过后浪花的漾晃。一想不对,李锡校马上扯开喉咙喊:救命呔,救命呔,等周围一些船上被叫醒的人纷纷起来搜索,才发现已经被潮水打翻的钱江货31号正底朝天地倒扣于一角水面。幸亏李锡校发现得早,后来,当登上船底的某个撑船佬通过敲船底的方式确认底舱内有人还活着以后,临危不乱的李锡校就指挥周围的四条船开动起来,用连着缆绳的四只铁锚钩住钱江货31号的两侧船舷,开足马力往外拉,将在浪中漂浮的船底架出水面。后来在附近船厂工作的某位船匠闻讯赶到,挥舞一柄大斧劈开厚厚的船板,将在睡梦中陷入绝境的船主兄弟成功救出。

救人最多的那次是在南星桥一个沙场。当时有一条半船沙已被挑沙工卸下的运沙船正在近岸掉头。由于之前的出仓方法不对,导致船身因受重不均而倾斜,加上船老大一时麻痹大意,在掉头过程中,因船头偏转过快使船发生了侧翻。看见有人落水喊救命,说时迟那时快,在附近水域等待卸沙的李锡校立刻将自家的船发动起来,火速赶到事发现场。那次他利用船上的救生衣、空油壶及缆绳,一共救起了八个人,其中有五个是没有一点水性的挑沙妇女。

救人最惊险的那次,是去救一个被潮水冲走的孩子。那一回他的船刚刚靠埠,沿着岸线一路咆哮而来的大潮马上就杀到了。翻卷的大浪瞬间冲上倾斜的水泥埠头,将看潮水看呆了的那个孩子一下子冲到三十米开外。来不及多想,他立即抓起两只空油壶从被潮水抬起的船头向江中一跃。潮水行进的速度实在太快,直到游出约两百米后,他才靠近那个即将溺水的孩子,将他一把抓住。这个被救起的孩子,算算年纪,如今也该是做父亲的人了吧。

在李锡校救过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在江中落水或溺水的人,但偶尔也有例外。记得某个晚上,他开着沙船从富阳东洲沙下来,途经石门,在萧山山后村遇到一对渔民兄弟正在劈头盖脸地追打一个诸暨钓鳖人。原来二人打人是因为妒忌诸暨人有一盏可照见深潭里鱼鳖踪迹的探照灯。怕自己离开后诸暨人还会继续被打,向来‘爱管闲事’的李锡校就叫人将打人者的船抬到岸上看管起来,直到航管所派人来处理打人者为止。

将近十年,前后救下十六条人命的李锡校,是年结束撑船生涯的。那年他45岁,身体还很健壮。上岸不久,平素好酒的他便开启了在老渡埠下种芦稷、做芦稷烧、开酒坊的另一段人生。那以种在江滩上的芦稷为原料,沿袭古法烧制的芦稷烧的浓醇香气,顺着大江的流向,顺着旧时光的深处,渐渐飘远,醉了游子梦里的乡愁,也醉了这一方土地的流年。

小叔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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