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探秘喋血东江毛文龙并非不可或缺
上文说到毛文龙与崇祯帝顶牛赢了，但是他的顶头上司也由此从登莱巡抚变成了蓟辽督师。
众所周知他的末日要到了。
觉华岛设立饷司的由来
崇祯二年（公元年）闰四月，在忙完了改变明金局势，也改变了他自己命运的赈济哈喇慎后，袁崇焕总算是能腾出手来处理东江军的事情——在觉华岛设立饷司。从此以后，东江镇所有补给都由觉华岛转运。
有些人说袁崇焕在觉华岛专门设立饷司是故意针对毛文龙，这其实是对明末辽军的布局不了解。《明史·袁崇焕传》不知为何提及设立饷司时没有说明，觉华岛饷司早就存在了，最早是孙承宗设立的。
由于辽西走廊都是烂泥路，又多虎豹熊罴，所以辽西地区成为了明朝当时海运最为繁忙的地区。明军在辽西走廊的各处堡垒，基本上都是依靠海上的运补船补给的。为了统筹辽西驻军的粮草运输，也是欺负后金的水师不行，孙承宗在觉华岛设立饷司为辽西各地转运补给。
这个饷司一直存在到了明朝灭亡前半月，在崇祯帝下旨辽军撤入关内，随着驻扎觉华岛的明军水师拔锚起航南下后才撤销掉。因此《明史·袁崇焕传》中提及的设立饷司，其实只是将东江镇的补给路线进行了更改，并没有为此专门设立机构。
毛文龙对此十分不满，说出了这是要我命这样的话语。
为何经由觉华岛运补，毛文龙如此害怕
这是为什么呢？
东江军隶属于登莱巡抚管辖，但是它孤悬海外登莱巡抚并不能过多的管制它。为了节制东江镇以防万一，所以从天津卫起航的给东江镇运补的船队，必须先南下到登莱靠岸，然后才能北上皮岛给东江镇运去粮饷和各种物资。
而由于毛文龙与原登莱巡抚袁可立辞职可能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跟袁可立关系很铁的山东总兵杨国栋，一直跟毛文龙不对付。杨国栋借给皮岛运补的船队停靠登莱的机会，对这些船只严格盘查，这既使得东江镇官兵粮饷总是迟发不说，毛文龙等将领也是屡屡损失货物。
所以东江镇上下对杨国栋普遍咬牙切齿，但是这也说明后金通过皮岛走私布匹、粮食，并不是一条十分通畅的路线。然而东江镇对杨国栋的怨气是越来越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袁崇焕将运补船队靠港改为了觉华岛。
明朝航海基本就是沿岸航行的，从天津出发的运补船队北上觉华岛就是顺路，运补船队不用再去登莱绕弯子，光是人员在海上消耗的节省，对于辽镇一年下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但是，原本停靠登莱的运补船队，毛文龙还能托登莱当地的官员照应，所以杨国栋就算检查频繁严格，却也有不少漏网之鱼，这让皮岛的将领们收获颇丰。而这些走私赚钱的渠道，是毛文龙控制手下的重要手段。
跟着你毛大帅没钱赚了，那这些手下还怎么会听命呢？
袁崇焕确实非常有眼光，他在觉华岛设立饷司，对去皮岛的船只进行盘查，在节约费用的同时就不动声色地，便彻底掐断了毛文龙等东江将领与后金往来的经济基础，沉重打击了毛文龙在部下中的声望。
袁崇焕这一手确实拿捏住了，凭手中军队与朝廷抗衡的毛文龙的命门，逼着毛文龙等东江镇将领与后金划清界线。
袁崇焕在觉华岛设立饷司这一手非常漂亮，真正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东江镇与后金联系变得频密，主要还是因为天启七年末崇祯登基后，一直拖欠东江镇的粮饷不发。袁崇焕在设立饷司的同时积极发放粮饷给东江镇，这使得他迅速获得了东江镇官兵的好感，为将来发生的事情打下了基础。
不过，崇祯帝的意思是让东江镇把天启数年间‘多领的’饷银退了，才能再给东江镇发饷银。袁崇焕私下里给东江镇发粮饷，显然这是违背崇祯这个小主旨意的行为，崇祯知道后自然对袁崇焕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敢跟皇帝硬杠的毛文龙又岂会‘坐以待毙’，任由袁崇焕将他架空呢？
毛文龙的要求
所以就在觉华岛饷司才接手东江镇的补给，毛文龙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觉华岛，他难得谦卑地上书恳请进宁远城帅府拜见袁崇焕。袁崇焕对于毛文龙的这个请求却是一口回绝，他回信表示你不用来宁远城了，我亲自去觉华岛见你。
就这样，自上次天启五年（公元年）皮岛初见后，时隔四年袁崇焕与毛文龙两人在觉华岛第二次会面。
毛文龙急匆匆地跑到觉华岛来只为了一件事情，他向袁崇焕提出了一个要求，他的东江镇只要钱不要粮。
袁崇焕对这个要求还是很意外的，自然他问毛文龙：那你的东江镇粮食从哪解决。
毛文龙的回答让袁崇焕很无语：去登莱采买。
且不说杨国栋与你毛文龙的恩怨，朝廷贴补费用给你东江镇运粮食你不要，你要自己贴运费与登莱采买，这是何道理？
而且登莱地区位于山东半岛凸出的东部沿海地区，这里丘陵密布是山东土地较为贫瘠的地区，粮价自然比从南方漕运而来国家补贴的军粮贵不少。
另外，也没有这个规矩啊。
国家给边镇运送粮饷都是和商人签订好了合同的，所以商人每年运送多少物品到边镇是有定额的，这个定额必须完成的。而且你东江镇军粮说不要就不要，那这多出的粮食要袁崇焕怎么处理？
这件事情袁崇焕要是答应下来，一旦传到御史耳中，那参劾袁崇焕的奏章还不漫天飞？
因此毛文龙提出的这个要求非常地荒唐，自然袁崇焕绝无可能答应。然而出乎袁崇焕意料之外的是，被自己拒绝的毛文龙竟然直接耍起了赖来，大有准备在觉华岛住下，他袁崇焕不答应就不离开的意思。
将军执意不回，非冒饷欺君而何！（《崇祯长编》）
烦了的袁崇焕直接下逐客令了，一顶欺君的大帽子下来，任他毛文龙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去了。
奇怪的记载背后可能的真相
可是这段记载显然与《明史·袁崇焕传》宣称的，袁崇焕‘始受事即欲诛毛文龙’相矛盾。如果袁崇焕一开始就想处置毛文龙，那么无疑毛文龙这次觉华岛之行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毛文龙要在觉华岛住下就住下呗，自觉自愿被软禁起来不是正好吗？
戴着‘五年复辽之约’紧箍咒的袁崇焕，史料中从没有出现任何他与毛文龙结怨的记录。显然他在毛文龙反迹未明之时并不愿节外生枝，没有必要冒着造成东江军出乱子的可能，诛杀毛文龙。
所以仅仅一个多月后袁崇焕突然就登皮岛诛杀了毛文龙，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才会导致袁崇焕如此决绝。
那是什么事情呢？
码字的思前想后，袁崇焕和皇太极不是在玩议和的游戏吗，皇太极为表和谈‘诚意’，所以交给了袁崇焕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封信。
这封藏于沈阳故宫满洲老档里的毛文龙给皇太极的第六封信，与其它六封同样藏于满洲老档中的，毛文龙给皇太极的信有些不一样，它只有满文译件没有汉文原件。这封坐实了毛文龙叛国罪行的信，无疑是最能置毛文龙于死地的物证！
但这封信不但坐实了毛文龙的罪行，也同样使得东江镇将领人人难以自辩。因此这封信到了袁崇焕手里，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这封信一旦转呈朝廷，那么东江镇就不仅仅是裁撤了，很可能辽军将不得不对东江军进行血洗！
袁崇焕一直在为保存东江军努力，他为此已经多次开罪了崇祯帝，这封信一旦上呈，他之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而且东江军立马就会被定性为叛军。到时别说五年复辽了，光是辽军和东江军之间的内战就得继续好一段时间了。
因此，袁崇焕极有可能选择了曹丞相、光武帝的选择，用这封信收服了毛文龙的部下，在诛杀毛文龙后将这封信付之一炬。而《明史·袁崇焕传》中，记载崇祯帝听闻毛文龙被诛杀时只用了一个‘惊’字，不知是不是得知了背后真相后，对于袁崇焕会如此胆大妄为地跟自己裁撤东江镇的意图抗衡到底，因而感到又惊又怒呢？
如果码字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皇太极还真是一信杀两将啊。也许这就是为何《明史·袁崇焕传》中，为何会记载北京城外后金大帐里，那么一出低劣的离间计的原因吧。因为真正精妙的这一出离间计，皇太极禁止将其载入史册。
毛文龙自寻死路
其实袁崇焕在诛杀毛文龙前也是有犹豫的，他到皮岛时让毛文龙将全军召来发赏银，其实就是想给毛文龙一条生路，只要毛文龙老老实实交出兵权就放过他。可是毛文龙骄狂惯了，他因为登莱道王廷试审核自己兵员只有不惜血洗登莱，可到了袁崇焕面前却只肯召来老弱。
在明末总兵们吃空饷那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可一个将军少报自己手下兵员数量，那在任何一个朝代都只有一种可能性——要造反了。
机会已经给了他了，不要那就怪不得袁崇焕了。
东江军最辉煌的时刻
《明朝那些事》写到毛文龙被杀的后果时，开始脱离史料放飞自我，将皮岛变乱的屎盆子全扣到了袁崇焕头上，将三顺王的诞生归咎于袁崇焕，这简直岂有此理。
《明史·袁崇焕传》说得很明白，在诛杀毛文龙后袁崇焕核实了皮岛驻军和居民，结果‘其众合老稚四万七千，妄称十万，且民多，兵不能二万，妄设将领千’。
显然登莱道王廷试已经给东江镇多核算了兵员，它的实际兵力在2万以下。但是袁崇焕给崇祯帝上的奏章却表示，从此以后给东江镇按42万两核饷。虽然崇祯帝非常不愿意，但是因为这饷银是从辽军军饷中分的没花朝廷一分，加上袁崇焕核实了辽军、登莱、天津、东江四镇兵员数后，裁减了四镇多万两的年军费，他也就不好再反对了。
在袁崇焕手下，东江军军人的实际到手军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而且袁崇焕粮饷发放十分及时，所以与网上谣传的毛文龙死后东江军便乱了并不相符，在袁崇焕手下东江军十分稳定。
然而这个稳定最终却被崇祯帝打破了。
随着崇祯三年初，袁崇焕下狱的消息传到了皮岛，皮岛的建州雇佣兵随即发动了叛乱。索性黄龙及时率军到皮岛镇压了建州雇佣兵的叛乱，乱子才没有闹大。所以东江军见诸史册的第一次内乱，不是因为毛文龙死发生的，而是因为袁崇焕下狱才发生的。
不过这次建州雇佣兵叛乱，对东江镇对明朝的影响都非比寻常，这个下文再详说。
在黄龙的指挥下，东江军积极出击，有力地协助了孙承宗收复关内四城的行动，这也是东江军自创建以来最为高光的时刻！因此东江军历史上的最佳战绩，也是在毛文龙死后才诞生的！
然而随着袁崇焕下狱，崇祯借着袁崇焕案打垮了东林党内阁大权独揽。他又再一次想要拿东江军开刀了，于是在他的一再欠饷下，东江军的大内乱终于爆发！
当年明月在他的《明朝那些事》的书里，写到毛文龙与袁崇焕的事情时，故意有选择的遗漏很多两者间的事情。他在文中对毛文龙大加褒奖，对袁崇焕或明或暗地贬损，这对今天网上关于那段历史的认知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可是当年明月真正颠倒黑白的，还是东江军内乱详情以及接踵而来的吴桥兵变，这个下篇再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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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林探秘：喋血东江——与崇祯帝顶牛的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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